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穿越千年的中式浪漫

文/刘小红

事隔多年，每当我听到“打铁花”这个词的时候，那黄土地上打铁汉子们在花棚火光中挥洒自如、力争头彩的场景，依旧让我如深陷3D影像一般，震撼而亢奋。

生活在黄河岸边的人们，如母亲河的水一样深沉而厚重，他们辛勤劳作汗洒沃土，并感恩苍天厚土的馈赠，每个风调雨顺的日子都过得极其认真虔诚。逢年过节更是如此，尤其每年正月十五闹花灯，各村各寨的大街小巷张灯结彩，年前就开始为年后的庆祝演出积极的筹备着，每一个参与活动的表演者都要经过专业师傅的层层筛选、重重把关才可以被选中，他们个个力争上游，也不论男女老少，都甩开膀子，把每个节目都表演到位，在有限的场地里龙腾虎跃，锣鼓声震耳欲聋。从小就耳濡目染的我们，也会时不时地加入其中，模仿着大人抡一抡鼓锤，摸一摸龙灯，尝试着亲身体验的快乐。

在如此众多热闹的活动里，我对打铁花一直都情有独钟，既羡慕又遥远。那滚烫的液体，绽放的绚丽，极富张力的表演，都无时无刻诱惑着方圆百里的人们前往观看。虽然少年顽皮，也在大人的呵护下燃放过鞭炮和烟火，但一想到打铁花那烧得通红的铁块和飞溅的铁水，就会心生恐惧，只可远观而不敢亵玩。即便被大人带到表演现场，也只会躲在大人身后，小心翼翼地探出头，露出两只眼睛远远观看。

看到火花四溅、惊心动魄时，我也会好奇地问大人：“他们在火海中表演，又光着膀子，难道就不怕烫伤吗？”

这时候年长的老人们就会摸着胡子，若有所思地说：

“打铁花最难的不仅仅是表演，最难的就是克服直面烈火的恐惧。场上的每一个演员都是要经过数十年的勤学苦练，表演时才能放开手脚、挥洒自如，光着膀子，铁花飞舞落下时，表演者奔跑跳跃，不停的做着各种动作，这样火花飞溅，划过肢体时才不容易沾身，更能快速降温，减少烫伤。更重要的是，过去劳动者生活艰难，连一件棉袄都添不起，要是烧坏了，连补丁都没有。他们穿衣服虽能起到一定防护作用，但那毕竟是母亲、妻子一针一线缝出来的，饱含着家人的心血，所以他们宁愿光膀子，哪怕自己被烧伤，也不愿烧坏衣服。”无论缘由是表演需要，还是生活所迫，打铁汉子的勇敢无畏，都足以让我感慨亢奋而为之泪目。

多年之后，在东海之滨，我有幸再次目睹铁花绽放，那份激动与渴望之情，丝毫不减当年半分。如今的表演与以往不同，整个舞台表演都搭建于水面之上，兼容了现代科技和投影技术。节目尚未开始，警戒之外早已是人山人海，我们也竭尽全力，在人群中觅得一席观看之地，怀着激动的心情，和众人一同翘首以盼着动人时刻的开始。

灯光打起时，整个夜空瞬间被点亮，激昂的音乐合着浑厚的历史解说，将现场氛围烘托得神秘而庄重。背景射灯的光束交织纵横直射天空，与水面交相辉映，把整个表演区域染成深邃的宝蓝色，天地合一浑然一体。随着一声极具穿透力的“开炉啦”，炙热的铁水在打铁汉子的奋力击打下，直冲天际，炸裂、绽放，如烟火般渲染着整片天空，似繁花盛开，如流星陨落。表演者在光影与火花中急速舞动、穿梭，身姿矫健，动作流畅，用尽全身力量与高亢的激情碰撞，那惊心动魄的画面让人目眩神迷，仿佛仙境。波光粼粼中天地同辉，水天一色。水上表演者站在高高的水上充气平台上，手持火壶上下翻腾飞舞，带着炙热的气流，身体不停的摇摆、旋转迎风疾驰，似敦煌飞天飘然散花于人间，又如神话中的悟空穿越于表演现场，一动一静间，光影交相辉映，翩若惊鸿，宛若游龙。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尖叫和欢呼声，水上舞狮、飞天凤凰表演达到高潮，看得大家热血沸腾。

我们也置身于人山人海中，和大家一起看着、笑着、欢呼着、记录着这场跨越千年的双向奔赴，用最极致的中式浪漫，去迎接更好的未来。

铁树银花落，万点星辰开。望着这些挥洒自如的表演者，我想，或许平日里他们只是平凡的劳动者，但此时此刻，他们却是无畏的勇士，在炽热的铁花中奋勇前行；他们又是出色的艺术家，尽情释放着生命的激情与力量。

正如非遗传承人杨老师所说：“打铁人，以血肉之躯直面炙热危险，以自身之力振奋人心。你看咱们中国人，玩儿起来都不要命，1600度的高温就敢往火海里钻。要是国难当头，我们怕谁呀？”曾经，我对这句话理解不深，觉得它遥不可及。但此刻，亲眼目睹这震撼表演，内心被这股力量填得满满当当，倍感振奋。

或许我应该庆幸，此时此刻，可以用手中的镜头，记录下这绚丽震撼的一切。如果说视频能帮我们留住一段美妙时光，那么照片也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定格时间吧。我不知道这项技艺的未来能走多远，是在新时代的浪潮中蓬勃发展，以非遗文化绽放更耀眼的光芒，还是会在时间的更替中，悄然退出历史舞台，成为被遗忘的记忆。但至少多年以后，我们还可以在翻看这些视频和照片时，告诉我们的后人，在这片我们深爱的土地上，曾有如此灿烂的铁花绽放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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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简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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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小红，祖籍河南洛阳，现居浙江舟山。喜欢写作，热爱文学，作品散见于地方报刊杂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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